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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获茅盾文学奖,他们写了什么样的故事

时间:2023-08-11 22:23:02     来源:红星新闻

他们获茅盾文学奖,他们写了什么样的故事


(相关资料图)

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今(11)日公布获奖名单,杨志军的《雪山大地》、乔叶的《宝水》、刘亮程的《本巴》和孙甘露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、东西的《回响》五部作品获奖。

茅盾文学奖是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、中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之一。近四十年来一直深受文学界的重视和全社会的关注,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也成为中国长篇小说创作成就的重要标志。去年开播大热,主创获奖无数的电视剧《人世间》,改编自上一届的茅盾文学奖得奖作品、梁晓声的小说《人世间》。而本届获奖作品中,东西的《回响》已被改编成电视剧播出,孙甘露的《千里江山图》也在影视化的计划中。

作为深受文学界重视和全社会关注的文学奖项,新晋茅盾文学奖得主们,他们是如何创作出这些作品的?他们想通过这些作品表达什么?

《雪山大地》

杨志军/作家出版社

在本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名单上,杨志军的《雪山大地》以最高票位列第一。在采访中,评委之一罗勇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评委们对这部作品的评价都非常高,作品充分反映了汉藏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民族共同体意识。

《雪山大地》是杨志军的现实主义长篇新作。在《藏獒》之后,杨志军将目光投注回青藏高原旷天大野,以他标志性的诗性语言,展现了1949年以后地处黄河源头的青海藏地波澜壮阔的历史变迁。

杨志军 图据作家出版社

小说描写汉族干部“父亲”来到沁多草原的野马滩蹲点,调查走访牧民的生存状况,遇见沁多公社主任角巴德吉,角巴让牧人桑杰带着父亲去野马滩,就此开启了父亲与桑杰汉藏两个家族、两个民族的生命传奇。

小说中的故事,与杨志军的成长经历紧紧链接在一起。无论是书中的人物,抑或是杨志军的家庭,都仿若一幅以小见大的时代历史画卷,在苍茫的雪山大地展开。

1955年,杨志军出生于青海西宁,父亲是从洛阳来到西北大学读书的青年知识分子,与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一路西进,在西宁一家破破烂烂的马车店里创办《青海日报》。

杨志军的母亲,当时正在贫困中求学,听说有一所卫校又管饭又发衣服,便立刻报名。就这样,她成了由第一野战军第一军卫生部管辖的卫校学生,之后又考入医学院,成了青藏高原上第一批国家培养的医生。

杨志军 图据作家出版社

据杨志军回忆,后来几乎年年都有西进的人,有的是个人志愿,有的是组织分配,有的是集体搬迁。父辈们的“故乡”历来比较模糊,原籍和老家远远没有脚下的土地来得亲切,大家不知不觉就有了一种情怀:愿意为高原付出一切,即便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。

青藏高原地广人稀,到处都是处女地,只要你为它做过一件事,它就会认你是它的人;而你的回应便是:只要它为你提供过一夜的光亮、一冬的温暖、一餐的饱饭,你就会认它给你的是家、是整个故乡。

因此,在《雪山大地》中,人与自然、人与动物、生态与发展的主题贯穿始终,全景式地展现了藏族牧民传统社会形态和生活样貌的变迁。文字里有着浓郁的民族生活气息和蓬勃的民族精神,牧民的大爱大善以及对雪山大地的信仰坚守自有一种震撼的力量。

杨志军 图据作家出版社

如同杨志军所说,《雪山大地》是一部关于爱的诠释——爱自然,也爱社会;爱旷野,也爱城市;爱自己,也爱他人;爱富有,也爱清贫;爱健康,也爱疾病;爱活着,也爱死亡;爱人类,也爱所有的生命。

他希望雪山大地的故事能讲给更多人,“希望在讲述父辈们和同辈们的故事时,能有共情者跟我一起歌哭而行,流连忘返,希望自然之爱也是人心之爱,在广袤的故乡厚土上,延续一代比一代更加葳蕤的传承。”

《宝水》

乔叶/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

《宝水》是乡土中国现代化的文学书写力作,冬—春,春—夏,夏—秋,秋—冬,四个章节如同一幅长卷,生动地呈现了中国乡村正在发生的巨变。

宝水,这个既虚且实的小小村落,链接着新时代乡村建设的生动图景,链接着当下中国的典型乡村样态,也链接着无数人心里的城乡结合部。村子里那些平朴的人们,发散和衍生出诸多清新鲜活的故事,大量丰饶微妙的隐秘在其中暗潮涌动,如同涓涓细流终成江河。

《宝水》内页 图据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

乡村,对于乔叶而言并不陌生——她一直在乡村里待到20多岁,先到县城,而后到郑州、北京。除了《宝水》之外,《玛丽嘉年华》《给母亲洗澡》也都是书写乡村题材的作品。

在想要创作《宝水》这部乡土题材的长篇小说后,乔叶开始去各大乡村采风,这被她戏称为“跑村”,“走马观花地看个大面儿,可不就是跑吗?”江西、甘肃、贵州、浙江、温州等等各地的村庄,都被她“跑”过。

与“跑村”相对的,是比较专注地跟踪两三个村近年的变化,这被乔叶称之为“泡村”,比如豫南信阳的郝堂村、老家豫北太行山里的大南坡村和一斗水村等,乔叶扎根于村落之中,对它们多有研究。

乔叶 图据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

“跑村”是横向的,“泡村”是纵向的。在横纵之间,写作素材也铺天盖地而来,作为写作者,一方面得去拿取,另一方面又得防止深陷其中,“艰难之处还在于选择写一个什么样的村子。这个村子又该分几个自然片,要有多少户人家,这些人家要走什么动线,村子周边有什么人文景点,这些都需反复斟酌。等决定了这些就基本决定了一年内村里人的故事脉络。此外还要考证时令的花草植物和庄稼菜蔬,还要重新去拣择语言,还有对乡村诸多关系的重新辨析和审视。因正转型走文旅路线,在宝水的除了土生土长的本村人,还有形形色色的外来客……”

乔叶说,这个在行政级别框架上属于最纤细的神经末梢般的小小村落,却是千头万绪,“曾经有一个阶段,沉浸在这个既虚且实的小村中,我很是茫然焦虑,后来便渐渐放松下来,一字一句,点点滴滴,慢慢写起,涓涓汇聚,终成了这部《宝水》。”

“这是我迄今为止写得最耐心的一部长篇小说。起初是不得不耐心,而后是因为在这耐心中不断得到来自写作本身的奖赏。”乔叶说,最大的奖赏是,在这小说中,她安放好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自己。“‘此心安处是吾乡’,诚哉斯言。”

《本巴》

刘亮程/译林出版社

《本巴》,是刘亮程以蒙古族英雄史诗《江格尔》为背景展开,追寻逝去的人类童年,用充满梦幻哲思的文字,向世界讲述的古老而新奇的中国故事。

有趣的是,在这个宏大的创作背景下,刘亮程的《本巴》其实是一本自然浑成、语出天真的小说——在这部作品里,他塑造了一个没有衰老、没有死亡、人人活在二十五岁的本巴世界,让人们在游戏、故事和多重梦境里,回到世界原初意义上的本真,看见另一个时间中的自己。

《本巴》内文书法 图据译林出版社

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的一个没有衰老和死亡的世界?刘亮程的回答让人忍俊不禁:“我内心不想再写一部让我疼痛的小说。《捎话》(《本巴》的上一本小说)中的战争场面把我写怕了,刀砍下时我的身体会疼,我的脖子会断掉,我会随人物死去。”

刘亮程说,所以,他创造的本巴世界里“是没有疼痛的”,死亡也从未发生。

刘亮程 图据译林出版社

《本巴》中,那些让现实与虚拟模糊不清的多重梦境,则是因为刘亮程自年少时起就开始做“被人追赶的噩梦”。

在梦中,刘亮程总是惊慌逃跑,梦中的自己瘦小羸弱,一脸恐惧。追赶他的人步步紧逼,他大声呼喊,却什么声音都喊不出来,只能最终在极度惊恐中醒来。

刘亮程说,被人追赶的噩梦一直跟随自己,从少年、青年到中老年,“个别的梦中我没有惊醒,而是在我就要被人抓住的瞬间,突然飞起来,身后追赶我的人却没有飞起来。他被留在地上。我的梦没有给他飞起来的能力。”

刘亮程 图据译林出版社

一次次在梦中的惊慌逃跑,催生了刘亮程创作《本巴》的想法,“把梦中的危难在梦中解决,让梦一直做下去,这正是小说《本巴》的核心。”他说,我不能每做一个噩梦,都用惊醒来解脱吧,那会多耽误瞌睡!

《本巴》通过三场被梦控制的游戏,影子般再现了追赶与被追赶、躲与藏、梦与醒中的无穷恐惧与惊奇,并最终通过梦与遥远的祖先和并不遥远的真实世界相连接。

说唱史诗的齐也称说梦者,本巴世界由齐说唱出来。齐说唱时,本巴世界活过来。齐停止说唱,本巴里的人便睡着了。但睡着的本巴人也会做梦,这是说梦者齐没有想到的。

刚出生的江格尔在藏身的山洞做了无尽的梦,梦中消灭侵占本巴草原的莽古斯,他在“出世前的梦中,就把一辈子的仗打完”。所有战争发生在梦和念想中。人们不会用醒来后的珍贵时光去打仗,能在梦中解决的,绝不会放在醒后的白天。

在《本巴》一环套一环的梦中,江格尔史诗是现实世界的部落传唱数百年的“民族梦”,他们创造英勇无敌的史诗英雄,又被英雄精神所塑造。

刘亮程与孙女玩耍 图据译林出版社

刘亮程说,写《本巴》时,我一直站在自己的那场噩梦对面,像我曾多少次在梦醒后想的那样,下一个梦中我再被人追赶,我一定不会逃跑,我会转过身,迎他而去,看看他到底是谁,我会一拳打过去,将他击倒在地。“我在不知觉中面对着自己的那场噩梦,难言地写出内心最隐深的意识。”

《千里江山图》

孙甘露/上海文艺出版社

从早期《我是少年酒坛子》《呼吸》的先锋实验,到《千里江山图》中危机迭爆的飞速叙事,孙甘露这位以先锋文学闻名的作家,在这本《千里江山图》中,选择了朴实的现实叙事,把个人与家国、历史与现实打通,用谍战悬疑的方式呈现着1930年代的上海,既保持了历史事件精确性的考证,又进行了知识考古,形成了一部“上海风物志”。

《千里江山图》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,打捞出隐秘而伟大的历史事件,用文学的方式去想象和呈现它的过程。孙甘露将散落于历史尘埃中的理想主义者,重新聚起他们的精神和血肉,于焦灼乱世中躬身入局。他们是父亲,是爱人,是兄弟,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开始一段深不可测的航程。

图据上海文艺出版社

这是一部烛照现实的革命现实主义“红色新经典”,无论是写作题材,还是叙事方式,对于孙甘露而言都是一个全新的小说领域,他曾在多个场合也都称自己“只是一个初学者。”

之所以会迎难而上,以自己并不擅长的方式撰写《千里江山图》,来源于一次偶然的契机。孙甘露无意间了解到关于20世纪30年代初一次非常秘密的转移行动——党中央从上海转移到瑞金。“从上海到瑞金的直线距离,大概就1000多里地。但在当时是不能这样走的,它必须绕到香港,从上海、广东汕头再回来。历史上的交通线是这样的,这样走的话就是3000里地。”

孙甘露 图据上海文艺出版社

于是,这一场历史上非常秘密但又非常重要的行动,就被孙甘露写进了这部《千里江山图》。通过小说的叙事旅程回溯时代的风貌,通过街巷、饮食、视觉和味觉唤起乡愁和城市的记忆,唤起对家国命运最深切的痛楚,对大变革时代的拥抱和体悟。

这一段惊心动魄且不太为人所知的革命史,风云诡谲,思潮翻涌,个人的遭遇、经历,与公共生活、宏大历史纠缠在一起,涌现出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。

孙甘露 图据上海文艺出版社

但是,在孙甘露看来,《千里江山图》中更为核心的,是讲述了一种信仰和理想的选择,“人们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信念和道路的?换句话说,在动荡的时代,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我觉得这才是最严峻的人性考验,这跟我们说的谍战故事结合在一起,才是有意思的部分。”

他说,从这样伟大的历史事件切入写作,从这些风华绝代的人物切入写作,是作者的幸运。

《回响》

东西/人民文学出版社

《回响》是作家东西的第四部长篇小说,首发于《人民文学》2021年第3期,7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单行本。今年3月,还被改编为冯小刚导演的同名电视剧,登陆爱奇艺迷雾剧场,由于其情节汹涌,逻辑严密,甚至登顶了爱奇艺第一季度电视剧热播榜榜首。

故事是以一桩凶杀案开头,负责这起案件的女警冉咚咚,在调查中突然发现丈夫私自开房,追查真相的她同时陷入了婚姻的迷局。《回响》在案件与情感的复杂缠绕中,以“奇数章写刑侦推理,偶数章写爱情心理”的叙事策略,解开了一个个人物的身份、人格、心理迷局,抵达人性真实的幽深处。

影视剧《回响》海报

这种双线缠绕叙事的手法,也正是冯小刚看上《回响》的重要原因,他对此直言不讳,说如果《回响》写的仅仅是一个案件,自己就没兴趣拍它,“恰恰是他把两条线交织在一起,才让我觉得它有独特的一面。任何一件事其实是双声道立体声比较好。”

影视剧《回响》截图

东西原名叫田代琳,1966年出生于广西河池市天峨县八腊瑶族乡洞里村谷里屯,村子坐落在半山,只有十几户人家,没有水,没有电,没有公路。他的写作,最早就是源于故乡,想去赞美故乡的善良;但写着写着就发现,故乡的好被写完了,还得写写它不好的地方,于是开始离开故乡,“随着自己身体的离开,我发现故乡是一个放大的概念……你离故乡再远,你还是会觉得被故乡拉着。”

故乡情是东西文学创作的深深烙印,即使在《回响》中没有直言故乡,但随着故事中的凶杀案进行下去,写到执行人的时候,他依然觉得看到了故乡人的面目,东西曾说:“我的家乡跟贵州交界,四面都是山。这样的地方可以出作家,是大山锻炼了我的想象力,包括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想象。我发现,贫困地区的孩子对文学的梦想特别纯粹、特别强烈。”

为了保持对社会的敏感,如今的东西拒绝了前去北京、上海发展的机会,选择定居于广西南宁,以便于常常穿梭于城市与乡村之间,他说,“乡村与我有一条相连的脐带,让我知道乡村与亲人们的真实状况。包括现在农村的空壳、农民工进城的辛苦以及城乡之间的差距,我都是看得见的,所以我才敢说一个真实的中国是什么样的面貌。对城与乡的熟悉,让我在写城乡的跨程时比较有把握。”

文/毛渝川 编辑 乔雪阳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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